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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八章黎明,破曉(其九)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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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八章黎明,破曉(其九)(1)

醜時八刻,博麗神社前院。

巨大的、閃耀著白光的陰陽玉從天而降,將拉杜三世的整個身子重重地砸進了地裏。

納蘭暝忽地感覺身子一輕,便落到了地上。沒了那股壓制住他的妖力,他終於是能好好地喘上一口氣了。

“咳咳,呃咳!”他癱坐在地上,費力地咳嗽著。盡管他的肋骨還敞開著,肺還露在外頭,但他真的已經沒有可以咳出來的血了。

“你要再晚上幾秒鐘,就可以直接替我收屍了。”他扭過頭,對著飄落在旁邊的靈夢擠出了一個慘白的笑臉。

“你在說啥?”靈夢低頭看著他,一臉不解地道,“你的任務,難道不就是吸引他的註意力,好給我創造進攻的機會嗎?”

“我可完全沒有那種意思。”

“那你為什麽不躲開?”靈夢問道,“那種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攻擊,我剛學會走路的時候就能躲開了。”

“哈!”

納蘭暝幹笑了一聲,一邊用他那只僅存的手一根根地將肋骨合攏回去,一邊說道:

“你不懂啊,靈夢!具體原因很覆雜,總之,你需要知道的是,我沒有魔法才能,一丁點都沒有。”

“因此,我觀察魔法,完全就是看它的外在表現,水、火、土、風,光、熱、陰影、爆炸,如果它沒有產生任何可觀測的效果,那麽在我的眼中,它就不存在。像‘妖力’這種近乎虛幻的能量,我根本就感知不到,更不要提躲避或者切割了,換句話說,完全束手無策。”

“你是廢物吧?”

“你傷了我的心,靈夢。”

“嘣!”

正當二人交談的時候,壓在拉杜三世身上的大號陰陽玉在一陣強光中爆裂開來,碎成了數十片。它的核心,一枚巴掌大小的陰陽玉,從碎片裏分離出來,慢慢悠悠地飄回了靈夢手中。

“我本來就沒指望它能撐多久,”望著緩緩起身的拉杜三世,靈夢皺起了眉頭,“但是,這......”

“毫發無損啊。”

納蘭暝搶先一步,將她想說的話說了出來。

拉杜三世站了起來,散著微光的陰陽玉碎片從他的肩膀上滑落,掉到了地上,在漆黑的妖氣之中失去了光華,最終消逝殆盡。

“很抱歉忽視了你,這位......巫女小姐。”他正了正衣領,風度翩翩地道,“我一向不把四處亂竄的小老鼠放在眼裏,但是你......我樂意將你視為與我勢均力敵的對手。”

“哦?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啊!”

靈夢從袖子裏抽出三張符紙,夾在指間,雙目緊盯著拉杜三世身上的妖氣,面色凝重。

兀然,三股黑氣自右下方襲來,又在靈夢跟前拐彎向上,直取喉嚨。靈夢向後輕跳了一步,閃過了致命的第一擊,接著毫不猶豫地甩出了手中的三張符紙。

靈符與妖氣相撞,發生了爆炸。兩股完全相反的能量交織在一起,相互湮滅,化為虛無,最終,空氣中連一粒塵埃都沒有剩下。

“看見了嗎,納蘭暝?”靈夢說著,又從袖子裏抽出了三張符紙,“這才是正確的處理方式。”

“看不見啊,姐姐!”納蘭暝苦笑著道。

就算看見了,對於納蘭暝來說,這也是一門永遠學不會的技術吧!

“退魔的力量,真是令人懷念。”拉杜三世拍了拍手,道,“以前的以前,我也曾經跟這幫神職人員打過交道。當然,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。現在,我還活著,他們卻早已屍骨無存。”

言罷,他便張開了雙臂。

“漩渦。”

這是靈夢對於眼前所見之物的第一印象。

原本覆蓋住整個庭院的妖氣,現在開始收縮回去,以螺旋的形態朝一點聚攏,像極了海流交匯之處的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黑漩渦。與之一同匯聚到拉杜三世身邊的,還有整個院子裏所有的“生命”。

花的生命、草的生命、木的生命、人的生命,乃至風的生命、土的生命、石頭的生命,驅動萬物以運動的方式存在的,永恒的能量,伴隨著那退潮的妖氣,一齊被吸引到了拉杜三世的身體之中。

殘留下來的,只有真實的死亡。

“咿呀!”

構成防禦結界存在的能量越來越稀薄,終於支撐不住了。整個結界隨之破裂開來,化為碎玻璃一般的淡藍色碎片,隨風而逝。藤井和彥的驚呼並沒有吸引到納蘭暝和靈夢的註意,甚至都沒能讓他倆回一次頭——他們現在,已是自顧不暇。

“力氣......使不出來了......”

和彥在結界破裂的第一時間,便察覺到了異狀。他的身體仿佛在一瞬間加重了數倍,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,連掙紮一下都做不到。在那愈發困頓的大腦裏,和彥僅存的意識告訴他,他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。

而希望,則只能寄托在那兩個狀況比他好不了多少的戰士身上。

“嘩啦!”

第二聲脆響,源自靈夢自己身上的小型防禦結界。失去了盾牌,直面這股龐大的妖氣,她能感覺到,自己的生命正在飛速流逝。

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,既不痛也不癢,不僅如此,還有些舒服。就好像全身都包裹在綿軟的鵝絨之中,四肢無力,昏沈欲睡,一旦閉上眼睛......

大概就會進入永恒的夢魘之中吧!

“嘖!”

靈夢咂了咂嘴,擡手舉起了夾在指間的三張符紙。

“夢想封印·集!”

三枚色彩各異的光球在黑暗的夜幕之下劃出了漂亮的光弧,繞著彎朝拉杜三世飛去。一陣連環爆炸之後,煙雲散去,漩渦仍舊是那深邃的漩渦,拉杜三世安然立在漩渦中心,毫發無損。

“該說......果然是這樣嗎?”

靈夢垂下了手,神色淡然,不驚不乍。

“我的大英雄!”納蘭暝坐在地上,朝靈夢叫道,“接下來怎麽辦?”

“涼拌!”

靈夢喊了一嗓子,很幹脆地盤腿坐到了地上,不打了。

“放棄抵抗了?”

拉杜三世顯得很是得意,歪斜的嘴角幾乎要翹到額頭上去了。

“啊,放棄了,打不過你。”

像是自暴自棄了一樣,靈夢隨手掏出禦幣,狠狠地往地上一戳,差點沒把那小木桿給弄斷。

“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?”納蘭暝一臉詫異地望著靈夢,動了動嘴皮,像是還要說些什麽,但終究沒說出口。

“沒,我是認真的。”

翻開的青石板路底下是潮濕的土壤,靈夢坐在上面,用禦幣的一端不斷地敲打著土地,在上頭戳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小洞。她一邊做著這看起來毫無意義的行為,一邊漫不經心地解釋道:

“老娘一個靈符甩下去,再睜眼一看,發現他身上的妖力非但沒減少,反而還變多了,頓時就不想打了呀!這廝的妖力是我靈力的幾十倍,而且還在不斷增多,你告訴我怎麽打?哎——”

她嘆了一口氣,有些慵懶地向後仰了一下。

“不打啦,不打啦!跑出來滅火結果只有膀胱裏的一泡尿,這怎麽打嘛!”

“靈夢,你......”

納蘭暝的眼皮一陣跳動,卻見靈夢稍稍偏過臉,迅速且極其隱蔽地,朝他眨了一下眼。

那僅僅是一個一閃而過的,非常機靈的表情,三分笑意,七分詭詐。從拉杜三世的角度上可能看不到什麽,但是在納蘭暝眼裏,這是一個信號。

絕地反擊的信號。

接著,他從空氣中嗅到了一股,無比熟悉的味道。

那是淡得幾乎要消散掉的,血腥味。

不屬於他自己,不屬於毫發無損的和彥,更不屬於拉杜三世。

這股飽含能量的,特殊的味道,只屬於一個人。

“好吧,那就這樣吧!”

納蘭暝將噎在喉嚨裏的話語憋了回去,轉而露出了笑容。他單手撐著地面,往後一仰,懶洋洋地道:

“你看我這樣子,顯然是沒得打了。咱們的巫女大人也沒有幹勁,那就別打了唄!”

“明智的選擇。”拉杜三世的氣勢更盛了,“作為褒獎,我會讓你們死得非常痛快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靈夢盤著腿,彎腰坐著,單手抓著禦幣,往地上一杵,目視前方,表情在昏暗的光影間顯得猙獰無比,如地獄裏的閻羅鬼面一般。

“因為你很快就會死得非常不痛快。”

她的聲音沈得像一塊石頭。

“嗯?”

當拉杜三世察覺到異常的時候,靈夢已經從原處消失了。她再一次出現的地方,不在別處,就在他的眼前。

“亞空穴!”

博麗巫女代代相傳的瞬間移動法術,將靈夢帶到了這絕妙的位置上。在這裏,她能發動一次完美的奇襲。

而她的選擇,是擡腿,對著拉杜三世的肚子,同時也是妖力漩渦最中心的那一點,猛地踹了過去。

那一刻,拉杜三世仿佛聽見了,極其細微的,某種東西破裂的響聲。在那高度集中的精神裏,時間仿佛停止了,靈夢的踢擊,他看得一清二楚。

看得一清二楚,然後就被踹翻了。

“喔啊!”

他向後跌了兩米,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上。

“被高跟鞋踢到的滋味怎麽樣,啊,忘了告訴你,這一腳上還帶著靈力呢。”

靈夢冷笑著朝躺倒在地的拉杜三世走來,禦幣抗在肩上,像個扛槍的獵人。

“怎麽回事!”

拉杜三世咆哮著,在地上翻滾了好幾次,終於還是沒能把自己給弄起來。盡管只被踢了一腳,他的身體卻跟個破了洞的氣球一樣,滿身的妖力一瀉千裏,攔都攔不住。他當初吸血吸得有多快,它們現在就漏得有多快。

紫得發黑的妖氣一縷又一縷地從他身上逃離,沖破束縛,重獲自由,升騰離去,最終消失在無光的天幕之中。

“你,為什麽......你怎麽可能打得到我,這不可能的,我的防禦應該是完美的!”

“完美......個屁啊!”靈夢說著,走到拉杜三世跟前,又是一腳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身上,踩得他倆眼一黑,差點就死了。

她一手搭著膝蓋,一手持著禦幣,態度甚是囂張,居高臨下地道:

“你這家夥,只知道把所有東西都一股腦地吸進肚裏,也不看看自己都吃了些什麽!”

“吃?啊!”

踩在他身上的那只腳,腳踝處的白色絲襪破了個口子,露在外頭的皮膚上,掛著一道非常新的擦傷。再一擡頭,拉杜三世看見,那根禦幣的下部,殘留著一小塊尚未凝固的血跡。

這下子,他立馬就明白,自己是怎麽落到這一步田地的了。

怪不得,怪不得這巫女拿著根棒子一個勁地戳地板,原來是在用棍子劃破自己的皮膚,好讓血流出來,而那些血......

“該死的老鼠,竟然算計我!”

惱羞成怒之下,拉杜三世一邊掙紮,一邊咆哮,全然不顧口中淌出的鮮血。盡管如此,他還是被靈夢穩穩當當地踩在地上,掙脫不得。

原本,硬吃下那一招火焰風暴的拉杜三世,就只剩下半條命了,全靠著這龐大的妖力才能一直戰鬥到現在,沒了它,他啥也不是。

不,他甚至還不如“啥也不是”,“啥也不是”的人活得好好的,而他,已經離死不遠了。

“先是裝作認輸,暗中用禦幣的桿劃破腳踝,在血液裏混上靈力,放出來,讓拉杜三世吸掉。”納蘭暝有些費勁地支起身子,站了起來,邊朝這邊走來,邊說道:

“等它跟著旋轉的妖力一起,轉到了漩渦的中心,直接引爆,炸出一個跟高跟鞋跟差不多大小的洞,然後再攮上一腳灌註了靈力的踢擊,boom!不錯,很有哥當年的風範。”

“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!”靈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又別過頭去,道:

“不過,大體上還是分析得不錯的。”

一點,這就是靈夢的作戰計劃,混入毒血,一點爆破。她從來就不需要徹底驅散那一百只妖怪的妖力,她唯一需要做的,就是找到維持這些妖力穩定存在的那一個支撐點,再給上致命的一擊,就足夠了。

阿喀琉斯夠厲害了,死因也不過是插在腳踝上的一根毒箭而已。

而且,多虧這些妖力以漩渦的形式匯聚,靈夢一眼就看得出來,那漩渦的中心,所有妖氣相交的地方,就是他的死穴。

“多謝你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外頭,蠢貨!”靈夢說著,比了個“割喉”的手勢,惡狠狠地道:

“納蘭暝,做掉他!”

“樂意效勞。”

納蘭暝用指甲刺破了左手的拇指,在指尖上聚集了綠豆大小的一粒血珠。

保護著拉杜三世的妖力盾牌已經不覆存在了,就這一滴血,便足以取他性命。

“不......不要過來!”現在,反被逼入絕境的拉杜三世,爆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咆哮,“即使殺了我,你也難逃一劫!你樹敵太多了,納蘭暝,早晚有一天,你要付出代價的!”

“噓——”

納蘭暝撅起嘴,噓了一聲,示意他安靜下來,然後彎下腰,跟他面對著面,輕聲說道:

“代價,我已經付過了,現在我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。”

說罷,他向前伸出了手。

“不......不!我不承認,不該是這樣!這......這不可能啊!”

拉杜三世這語無倫次的叫嚷,讓他的死顯得滑稽可笑。

就像他活著的時候一樣。

“采佩什家族到此為止。”

納蘭暝將手翻轉,手心朝下,手背朝上。沾在手指頭上的那一小滴血液,輕輕地滴落下去,落在了拉杜三世的眉心上。

如初春的甘露,潤物無聲。

“啪嚓!”

鮮血、骨骼與不規則的肉塊散落一地,發出了一聲悶響。伴隨著這聲悶響,拉杜三世的身體碎成無數塊,他那醜陋的表演,至此便落下了帷幕。

“哈......”

納蘭暝松了一口氣,懸著的心臟一放下來,立馬就沒了力氣,一下子癱倒在地上。他只覺得眼皮子越來越重,馬上就要支撐不住了。

他這一晚上究竟流了多少血?不,應該說,他身上還剩下多少血?

“納蘭暝!”

靈夢趕忙蹲下身,將納蘭暝的頭輕輕地托了起來。

“我沒啥事,就是想睡一覺,你自己照顧好自己,靈夢......”

說完,納蘭暝緩緩地合上了眼皮。

“晚安,好夢。”

輕聲細語如微風過耳,視野被黑色占據之前,他所見到的,最後的景象,是低頭看著他的靈夢的臉,以及臉上的那一抹微笑。

說起來,靈夢這家夥笑過嗎?善意的那種。

算了,等醒了之後逗她一下,說她笑得像個大呆鵝,細鼻子小眼睛抿個嘴,哈哈......

番外四 幻想出短篇三則

(一)月下心話

這是靈夢一行人在佐渡島上找到梅莉時,發生的事情。

二巖猯藏跟她那位“老熟人”通話的時候,似乎遇上了一點狀況,聊得不是很開心。掛了電話以後,她就把來自幻想鄉的三位少女全都給支走了,自己一個人留在船上照看那個滿頭金發的“睡美人”。

所以,三人便一路走回酒店,簡單洗漱過後,熄燈上床了。

靈夢已經連續兩個晚上沒睡好覺了,現在終於逮著機會,往被窩裏一鉆,立馬睡得比烤乳豬還死。愛麗絲倒不是特別需要睡眠,她們魔法使的身體全靠魔力維持,只要能量循環良好,就不會感到疲勞。不過,在這麽寧靜的夜裏,她又能做些什麽呢?

她便平躺在床上,淺淺地瞇著,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地過著方才發生的事情,那本怪書中的符號像幽靈一樣一個個地飄浮在她的眼前。忽地,一陣細碎的聲響擾亂了她的思緒。伴隨著輕微的摩擦聲,她只感覺面龐微涼,似有晚風拂過。睜眼一看,只見那月光狡黠,穿過輕薄的紗簾,打在了她的床上。

紗簾隨風飄動,就像新娘的皺褶裙。在它後邊,小陽臺的推拉門正敞開著,一個模糊的人影正趴在陽臺的圍欄上,沐浴在月光之中。

掃了一眼靠窗的那張空床,愛麗絲知道,站在外頭的人只能是魔理沙了。她下了床,掀起紗簾,走了出去,卻見魔理沙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白絲睡衣,光著腳丫,就那麽呆呆地站在那裏,背對著她,擡頭仰望著那一輪無瑕的圓月。

魔理沙那滿頭卷曲的金發披散在肩膀上,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,就像真正的金絲一樣。愛麗絲輕輕地走到了她的身邊,將手搭在了她的背上,一邊用手指理著那散亂的金發,一邊柔聲說道:

“怎麽了,魔理沙?穿成這樣跑到外面來,不怕著涼嗎?”

魔理沙並沒有理會她,只是對著月亮直楞神,半晌後,才轉過頭,仰脖望著她那對碧藍的眼鏡,細聲道:

“我吵醒你了?”

“那倒沒有,”愛麗絲朝她微微一笑,道,“打一開始,我就沒睡,只是在閉目養神罷了。”

“是嗎?”

魔理沙又把頭轉了回去,這一回,她望向了樓底下的那一片漆黑的矮樹林。

“愛麗絲啊,”片刻過後,她忽然開口問道,“你說,我是不是特別的沒用?”

“嗯?”

愛麗絲覺得自己聽錯了,在她的印象中,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理沙是不可能提出這種問題的。

“就是說啊,”魔理沙繼續說道,“我好像,越來越跟不上你們了。”

“剛才,在電臺裏的時候,你知道我的心情是怎樣的嗎?說實話,我很害怕,害怕得不得了。那只吸血鬼離我只有幾寸遠,只要再往前一步,就能拿下我的腦袋。直到現在,想起那一幕,我還會怕得發抖。”

“這不是很正常嗎?”愛麗絲趕緊說道,“人在有生命危險的時候,都是會害怕的啊,為什麽要為此感到羞恥呢?”

“不,你不懂。”魔理沙扭頭望向了她,一字一句地問道:

“老實告訴我,面對那樣的雜魚,你會害怕嗎?靈夢會害怕嗎?”

這一問,愛麗絲答不上來了。她張了好幾次嘴,終是如鯁在喉,沒說出一句話。

“對吧,不會害怕吧?”魔理沙非常平靜地說道,“因為,那種水平的敵人根本不可能威脅到你們的性命啊。但是他能威脅到我,他能殺了我。”

“那些你們根本看不上的敵人,每一個,我都得小心翼翼地應付,一旦失誤,下場就是萬劫不覆。你覺得這是正常的,你說得其實也沒錯,我的弱小是正常的,你們的強大才是異常的。”

“我......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愛麗絲還想辯解幾句,卻見魔理沙笑了出來......笑了,卻絲毫沒有喜悅的意味。

“呵呵,我知道你不會當面讓我難堪的,但是,長久以來,你們都是這樣認為的,對不對?”

“你是從魔界裏搬出來的正統魔法使,靈夢是幻想鄉的守護者,至於紅魔館裏的吸血鬼,冥界的亡靈公主,竹林裏隱居的不死人,或者那位隱藏在空間夾縫裏的大妖怪,在我看來,她們就跟神一樣。”

“你們強,因為你們生來就強。我弱,因為我生來就弱。我本該是人之裏的一介村姑,卻放著安穩的生活不過,偏要來染指屬於你們的天空,這就是不自量力,對不對?”

“魔理沙!”

愛麗絲實在忍不住了,吼了出來。她本想訓上幾句的,仔細一看,才發現魔理沙已經哭了。

“對不起......愛麗絲。”魔理沙揉著眼睛,啜泣著說道,“我就是覺得......我一直以來想要做的事情,想要實現的夢想,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實現了......”

“如果我沒有死在天上......那麽總有一天,我會老得連飛天掃帚都騎不動了。那個時候,你一定會變得比現在更強大,更美麗吧......可惜我永遠都等不到那一天了......”

愛麗絲看著魔理沙,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,悶得難受。她沒辦法用虛偽的謊話來哄騙魔理沙,但是除此之外,她還能說些什麽呢?

難道要說“對,你說的都對,你的理想不切實際,趁早放棄吧”這種話嗎?不,盡管她非常可恥地承認,她打心底裏就是這麽認為的,但她說不出口。

所以她啥也沒說,一把將魔理沙摟進懷裏。二人在月下相擁,直到淚水流盡。

(二)眼睛

這是納蘭暝開車去醫院接凱歐迪斯的時候,四處閑逛的射命丸文的見聞。

“喔,現世的醫院就是不一樣,高端大氣上檔次。”

文端著相機在醫院的走廊裏四處亂拍,盡管周圍的人都用關懷精神病患者的眼神看著她,她卻毫不在意,自得其樂。

她收起了翅膀,外表上看起來跟個普通的女青年沒啥區別......嗯......更正一下,普通的二逼女青年。

文拍了一陣子,隨手推開了一扇掛著“203”號門牌的病房門,走了進去。至於她為啥要進這間病房......大概是因為房號讀起來順口吧?

“打攪一下,隨機采訪!”

進了屋裏,她倒是毫不客氣,大大方方地往那兒一站,對著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一通連拍。還好這是病號,換成別人,估計要爬起來揍她了。

這203號房是個單間,躺在病床上的是個蒼白瘦削的中年男性,頭發剃得精光,身上插滿了管子,管子的另一端連接著各式各樣精密而又覆雜的儀器。床邊的小桌上,擺著有些枯黃的花籃與一口沒動過的果盤。

這男人掛著一臉無奈的微笑,看起來倒不是很生氣。當然,也有可能是身體過於虛弱,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“這位先生,請問您生的是什麽病呢?”

拍完了照片,文收起相機,拿出本子,一邊提問,一邊做起了她的采訪筆記。至於做這個采訪的動機嘛......完全,就是心血來潮!

“胃癌。”

“是嘛,胃......胃什麽?”

握筆的手,與文臉上的笑容一同僵住了。

“胃癌,晚期。”那男人又重覆了一遍,對於自己的病情,他似乎毫不忌諱。

“這樣啊......”

文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,她收起了筆記本,還有筆。

“你是一名記者?”那男人問道。

“算是吧。”

“那咱倆也算同行了啊!”

“你是做啥的?”

“旅行攝影師,”男人說道,“我走遍了世界的各個角落,拍下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照片,甚至還得了普利策獎。”

“是嗎,那可厲害了!”

這是真心話,要知道,跟那些玩票的八卦狗仔不一樣,文可是有專業素養的,她是幻想鄉裏少數知道“普利策獎”是什麽玩意的人之一。

“哈哈!”男人幹笑了一嗓子,繼續說道:

“不過,到現在,我的攝影生涯也快走到盡頭了。醫生說我時日無多了,但我覺得他在放屁。”

“為啥?”

“我已經簽了協議,死後捐獻所有健康器官。我是快死了,但是有人會替我活下去的。”

說出這句話的時候,他的眼睛裏散發著充滿生氣的光芒,就好像他不是個癌癥晚期患者似的。

“但是,”忽然,他話鋒一轉,有些消沈地道:

“有一樣東西,我捐不出去,或者說,找不著值得托付的人。”

“那是什麽?”

“那邊那個包,”男人指著床對面的桌子上的一個小黑包,道,“能麻煩你打開看一下嗎?”

文便照著他說的,走到桌前,拎起那個小包,打開一看,卻見裏頭躺著一臺單反相機,徠卡的,外形為覆古設計,卻是正兒八經的數碼單反相機。除此之外,那裏頭還裝著各式相機配件,內存卡、遮光罩、充電器、備用電池,以及幾個鏡頭。

“這是......”

文扭過頭,一臉茫然地望向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。

“那是我的眼睛,或者說,比眼睛更重要的東西。它陪著我走過了無數個國家,無數個日與夜,它見過的東西,比我雙眼所見的還要多。我的眼角膜,只要有人需要,便可拿去,但這臺相機,我希望它能落到合適的人手上。”

“所以,我問你......”男人正色道,“你能繼承這只‘眼睛’嗎?”

“我?”文指了指自己,有些驚訝地道,“為什麽是我?咱倆今天第一次見面,對吧?”

“我可很久沒見過你這樣的記者了。”男人說著,臉上掛著意味頗深的笑容,“我跑過戰地,在荒野裏迷過路,甚至采訪過世界上最兇惡的大。能活到現在,最終被癌癥帶走,全靠敏銳的直覺。而我的直覺告訴我,你能看見,比我這一生裏所看見的,更加離奇、更加怪異的景色。”

“現在,能告訴我,你願意接受它嗎?”

“那自然是,非常樂意的!”

(三)假花

這是納蘭暝與風見幽香剛到現世的第一個晚上的故事。

“兩個單間,刷卡。”

納蘭暝從錢包裏掏出了信用卡,遞給酒店前臺接待。幽香就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,顯得很是無聊。

“抱歉,先生,單間已經訂完了。”

“那就一個雙人間,不要大床房,要兩張床那種。”

“好的,是兩個人對吧?”

“沒錯。”

“請稍等片刻。”

不一會兒,納蘭暝接過房卡,在前臺小姐鄙視處男的目光下,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廳,叫上幽香,二人一同上了電梯。

“他們這兒是旺季,房間緊張,只剩下雙人間了。”

電梯裏,納蘭暝向幽香解釋道。

“我倒是無所謂。”

幽香抄著手,倚在墻上,看都沒看他一眼。

“我這麽說,是因為,你懂的,小女生們總是善於想象。”

“我看起來像個小女生嗎?”

“不,你年紀大得能當我媽了。”

“你說啥?”幽香扭頭瞪了納蘭暝一眼,“再給我重覆一遍,我沒聽清。”

“我是說,幽香小姐您真是美麗可人兒啊!”

“哼!”

“叮!二十七樓,到了。”

走出電梯,二人穿過幽靜、昏暗、溫暖而且四處散發著清香的酒店走廊,來到了自己的房間裏。

雙人標間,五星級水準,該有的都有,不該有的也有,比如光明正大地擺在床頭櫃上的潤滑液和套套。當幽香拿起它們,仔細端詳,還問納蘭暝這是幹啥用的的時候......他真的是尷尬得要死。

除此之外,幽香並沒有顯露出多少好奇心,在床上坐坐,去陽臺上走走,到浴室裏轉轉,打開電視,嫌電視太吵鬧,又關上電視......她始終一言不發,直到她發現了,一瓶擺在茶幾上的假花。

“這是啥?”

幽香拿起花瓶,轉身向納蘭暝問道。

“花啊。”

雖然不知道她為啥要提這種問題,納蘭暝還是給了她一個標準答案。

“不,這明顯不是花。”幽香說著,還湊上去仔細嗅了嗅,“這是死的。”

“塑料花啊,沒見過嗎?”

“我只見過幹花。”

“那是你天天窩在鄉下,見識少。”

納蘭暝平躺在床上,雙手抱頭,懶洋洋地道:

“幹花是風幹的花,這玩意是做成花形狀的塑料。”

“這種東西有什麽意義嗎?”

“當然有啦!鮮花會死,幹花也會發黴,假花就永遠沒有這些問題,比真花更漂亮,更結實,而且永遠不會枯萎。往那兒一擺好幾年,都不帶換的。”

“哦,是嗎?”聽了這話,幽香顯得有些失望,“不就是懼怕鮮花雕零,而做出來的假貨而已嗎?”

“嗯......你也可以這麽說。”納蘭暝道,“不過我更傾向於把它看作是真花的替代品,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照看鮮花的時間的。”

“你是在逗我發笑嗎?”

幽香撂下花瓶,一臉不解地道:

“用這種東西,替代真花?”

“有什麽問題嗎?”

“有,因為活著的鮮花是不可替代的。”

幽香走了過來,一屁股坐到了床邊,扭頭一臉嚴肅地對著床上的納蘭暝說道:

“鮮花的價值,不在於盛開的那幾天,而在於含苞待放的日子,以及綻放之後的零落。”

“你這個理論很新穎,給我講講?”納蘭暝微笑著道。

“正是因為花有未成熟的時候,有雕謝的時候,人們才會去期待,去珍惜它綻放的那一小段時間。沒有雕零,綻放就失去了價值,沒有死亡,生命根本不值得珍惜。花的美麗從來就不是因為它能永遠盛開,跟日月星辰這些永恒之物比起來,它的美只有一瞬間,但在這一瞬間之中,它可以同日月爭輝,這才是它的價值所在。”

“永不雕零的花,既不需要經歷種子蟄伏於地下的苦澀,也不需要體會枯萎的痛苦,它們的美麗來得完全沒有代價,因此就過於低俗、廉價了。事物若非來之不易,則不會引人重視。告訴我,納蘭暝,走進這間屋子的時候,你註意到那株假花了嗎?”

“沒有。”納蘭暝攤了攤手,道,“你要不說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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